冠军教头 饱受争议 作风儒雅 内心矛盾——还原一个多面的施密特

　　就在距离施密特成为北京中赫国安主帅2年零1个月的时间点只有不到一天的功夫时，这名德国人离开了球队的帅位。他终究没有抵挡过当初职业足球中的死循环—上课下课。无论你曾经又多么辉煌，在一支球队拿到过怎样的成绩。等待你的，终究都有曲终人散的一天。只不过，这一天来得有些太突然。但突然中又带着合理。或许从上课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施密特将会以着这样的一种尴尬的方式告别北京。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有幸在过去的2年时间里，近距离接触了施密特。本文的目的在于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做一次完整角度的还原，还原一个有血有肉的施密特。

　　来自德甲球迷的担忧

　　2017年，是中赫集团接手北京国安的第1个赛季。球队在上半年的成绩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在客场以一种令人无语的方式输给重庆力帆之后，何塞被球队解雇。谢峰再次当起了救火教练，成为新帅、旧帅之间的过渡人物。

　　7月1日，在有些闷热的长春经开体育场，国安不敌长春亚泰。谢峰在一种略显诡异的气氛中离开了球队的代理主帅岗位。不久之后，以谢峰、双印等人为首的一批“老国安”正式退出历史舞台。仿佛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施密特的到来。这也标志着中赫集团打算有一番作为的决心。

　　德国人、少壮派教练，曾经让瓜迪奥拉赞不绝口，崇尚高位逼抢的压迫式足球。以上就是在施密特来华之前，中国媒体和球迷给他贴上的标签。还记得当时在网络上有不少的德甲球迷和勒沃库森球迷对此感到吃惊，没有想到一向崇尚技术流打法的国安会选择这样一名激进的教练。并且有一部分球迷直接了当的表示，施密特会在中国重走德甲的老路，下课只是个时间问题。这种担忧在当时被认为是无稽之谈，毕竟在求贤若渴的北京球迷眼里，在德甲和欧冠赛场取得过成绩的教练会差到哪去。

　　2017年7月3日下午，施密特正式亮相工人体育场。那天的北京十分炎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但天上的太阳却并没有因此有所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发挥着自己的能量。仿佛它也知道，在中国的首都北京，这里的绿色球队将要发生巨大变化。

　　在经过简短的介绍之后，德国人开始了自己在中国的首堂训练课。这名教练员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文尔雅，与德甲赛场上那个火爆的他有着巨大的反差。但是，训练的内容和强度却颇有一番德系教练的味道。高温高湿的环境下，一整堂课下来，不少球员已经感到有些吃不消。由此看来，这个强度的训练量，在此前他们是很少接触到的。

　　带着一丝的不安与期待，施密特在工体迎来了自己成为国安主帅之后的首秀，对手是广州恒大，这个联赛中最为强大的对手。赛前几乎没有人能够想到国安会在恒大身上拿到分数，但90分钟之后，斯科拉里惊呆了，原来中超也会有球队这么踢比赛？国安几乎在整场90分钟的时间里都在给恒大施加着巨大的压力，这让恒大极其不习惯。因为在这之前，中超乃至亚洲范围都很少有球队会拥有这样的比赛强度与硬度。

　　不过，确切的说是恒大不适应，中超不适应，国安自己也不适应。

　　赛后的施密特自己都不好意思得笑了，这场胜利对于他来说是不小的惊喜，他没有想到自己在中国的开局会如此顺利。之后，国安又先后战胜了贵州、申花和建业，用4连胜开了一个好头。并且在实力不俗的山东鲁能与天津权健身上拿到了2连平。6轮不败的成绩，让施密特迅速获得了京城球迷的好感。

　　但此时此刻，很多人都想不到，危机还在后面。

　　危机在客场0-2不敌河北华夏幸福开始，那场联赛球队特意采用包机的形式前往距离北京并不遥远的秦皇岛。然而比赛过程与结果都难以令人满意，当赛季表现不俗的李磊在比赛中受伤，基本结束了那个赛季的征程，也错失了自己首次入选国家队的机会。

　　联赛间歇期，球队在德国好好“玩”了一趟，但回来之后球队的精神面貌和状态却急转直下。面对保级球队延边富德，国安竟然在主场和他们打成4-4的大比分，比赛过程难解难分，斯蒂夫大演帽子戏法，一度成为国安的克星。最终，球队在最后6轮联赛仅拿到1场胜利，排名第9，草草结束这个原本有着希望的赛季。

　　施密特在短短半个赛季的时间里，迅速走上神坛，也迅速走下神坛。球迷们开始尝试怀疑这名德国人，他真的会是国安的真命天子吗？我不禁对于他的前景打上了一个问号。

　　他的运气真的不错

　　2019年7月27日的郑州，国安0-1不敌河南建业。施密特罕见地在场边恼羞成怒，摔起了水瓶子。这在过去的2年时间里是并不常见。无论在比赛场边还是赛前赛后的发布会，德国人给人们的印象总是和蔼可亲，并且充满绅士风度。当球队取得胜利的时候，他会主动和熟识的媒体记者握手致意。当球队表现糟糕的时候，他也不会在人们面前气急败坏，让向他提问的记者下不来台。在大多数人眼中，施密特作为一个人，是很好的。

　　当郑州的水瓶重重摔在地上时，或许德国人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国安的生涯走到了尽头。如果让我总结他在过去2年的中超生涯，运气不错或许是最好的注解。

　　2018年初，球队高调的前往海外进行拉练。当赛季中超首轮，国安就要客场挑战山东鲁能，可以说是中超的开年大戏。那一天的济南十分寒冷，在白天的雨雪交加之后，夜晚刮起了阵阵寒风。德国人派出的首发名单惊呆了众人，一个怪异的阵型使得比赛尚未开始，京城球迷就笼罩在一种不祥的气氛之中。

　　比赛的过程无须赘述，可以用完败来形容国安的表现。我还记得赛后，某位跟随球队前往海外进行了冬训报道的记者说：“我一整个冬天都是看的这种XJBT”。他的脸上有一种无奈，更有一丝不屑。我很不解，施密特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呢？难道球队就是这种状态？

　　很快，比埃拉和巴坎布来了，这救了施密特的命。推翻自己在冬训期间所练内容的德国人，靠着比埃拉和奥古斯托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及巴坎布的进球，开启了一波意想不到的17轮不败。这其中不乏主场逼平恒大，客场战胜上港等经典战役。首场兵败济南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瞬间烟消云散，球迷们对于赛季又有了一丝信心和幻想。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最有趣的是施密特带领一支球队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对历史进行了完美复制。2018年8月18日晚上，国安的不败纪录戛然而止。球队在客场0-3惨败给北京人和。赛后的国安球迷心态失衡，施密特再一次陷入信任危机。等待球队的是赛季最后1/3的大滑坡—在最后9轮联赛中，球队只赢下了其中的2场。先后输给恒大、上港更是让国安早早失去了竞争联赛的机会。

　　在联赛最后一轮1-2不敌河北华夏幸福之后，外界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施密特的去留问题。而德国人似乎也并不着急和俱乐部续约。中赫集团曾经有意试探过他，但被施密特和他的团队拒绝了。于是双方在续约问题上进入了无限期的拖延。

　　在联赛最后的阶段，全队都陷入了一种轻松之中，联赛已经可有可无，足协杯是唯一的目标。工体不再像上半年熙熙攘攘，球员们在场上也是无精打采。混日子，成了一种常态。

　　这个时候，施密特又迎来了救命稻草。足协杯决赛面对赛季首轮联赛就惨败的鲁能，几乎没有人会看好国安的前景。但阴差阳错的是，国安首回合主场没有啃下鲁能的前提下，在济南的主场，鲁能自己反而有些畏首畏尾。被国安球迷黑了一个赛季的姜涛送出世界级传中，帮助张稀哲用头球破门。一连串的意想不到最终让施密特成为了国安的冠军教头。

　　比赛结束之后，施密特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未来有了着落。德国人和俱乐部的高层先后在更衣室中训话，甚至用豪饮啤酒的方式来庆祝来之不易的冠军奖杯。很快，国安和北京这座城市就陷入了欢庆的海洋之中。有关于施密特在赛季中表现出的种种问题，人们开始选择性无视。至于换帅的问题，因为合同尚未结束，再加上冠军奖杯，俱乐部反而成为了被动的一方。在又一个浑浑噩噩的赛季之后，施密特又奇迹般地给自己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成了北京足球的英雄。

　　他也会不自信

　　在2019赛季开始之前，相信大部分人都会想到国安会成为联赛冠军的有力竞争者。2名归化球员和诸多国脚级球员的引进，让俱乐部的纸面实力较以往有了质的飞跃。但韩国后卫金玟哉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人们非是质疑球员的能力和职业态度，而是这个外援中后卫的选择是否合理。

　　超级杯在苏州输给上港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毕竟那是赛季的第一场正式比赛，输赢都是正常的。风头全部被首位在中国赛场亮相的归化球员侯永永抢去。不久之后，以武汉为起点，国安开启了联赛10连胜的旅程。但在这期间，球队于亚冠赛场上的表现令人大跌眼镜。国内赛场佛挡杀佛的国安却在全北和浦和等东亚传统强队面前毫无作为，尤其是主场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竟然0-0战平浦和。也就是从那场比赛开始，施密特对频繁浪费机会的巴坎布失去了信任。

　　我依然记得那场比赛之后，郁闷的巴坎布眼中迷离的神情。在走上球员通道的楼梯时，刚果人一个趔趄，差点从上面摔下来，我能感受到得到他心中的不甘。从那以后，巴坎布就成了球队中的第4外援，在中超赛场捞不到一分钟的出场机会。甚至在非洲杯开始还有半个多月时候，就已经被允许回到国家队集训。很难想象巴坎布对于施密特还有什么好感，尤其当球队远征客场的时候，巴坎布只是个看客，游离在集体之外。或许换成脾气更加火爆的球员，例如伊尔马兹，早就和德国人翻脸了吧。

　　在客场赢下泰达之后，有记者针对巴坎布的问题询问了施密特。德国人打起了太极，没有正面回答。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气氛很尴尬。我从他的眼神中见到了一种迷离的不自信感，这是不常见的。这种闪烁和含糊其辞，是与施密特一贯的自信、自负和固执是不搭调的。那一刻起，我意识到，原来施密特也会自我怀疑。但怀疑归怀疑，他并未想要去改变什么。毕竟球队一直在赢球，外人更不好说什么。

　　10连胜在上海八万人体育场终结。球队在那场比赛中表现并不理想，防守端的问题被暴露出来，进攻端乏力也没有得到解决。那也成了球队赛季的转折点，因为在几天之前，国安刚刚在客场0-3惨败浦和，亚冠被淘汰出局。施密特坐上了火山口，但回到主场，球队依旧延续着此前面对较弱球队时的好成绩。施密特的运气确实好，在没有外援前锋，后防线也不稳定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撑到做客山东鲁能。

　　之后的故事，大家都很清楚了，不需要再赘述。短短的10几天时间，施密特终于用光了他在中国的最后一点运气。没有了比埃拉的国安用3连败为施密特告别，而这又何尝不是他在自掘坟墓？

　　为自己的固执埋单

　　一座足协杯，和2次半程冠军，这是施密特在2年的时间里给国安留下来的东西。算不上丰厚，但也不是很差。起码和中信时代比起来，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但最终，他的执拗与自负还是出卖了他。原本，施密特有着数次机会可以解救自己，却一次又一次被自己放过。

　　最近的一次机会是在主场对阵人和的北京德比。这场比赛之前，客队主帅加西亚已经明确放出信号会用替补阵容出战，以本赛季国安的状态和能力，主场拿下人和简直是小case。但施密特惧怕出现乱子，还是用最强阵却迎敌。为此，他付出了比埃拉肋骨骨折的代价，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中国的执教生涯要暂时画上句号了。

　　在球队需要进攻的时候，施密特对于自身的防守没有信心，迷信韩国中后卫。在球队需要防守的时候，球队的防守体系也没有任何的改进，反而随着赛季的深入，队员的体能、状态都有了明显下滑，防也防不住。转会而来之后就被晾在板凳上的胡延强；被施密特直接放弃，却在卡纳瓦罗手下新生的韦世豪；本赛季初状态不俗，现如今却状态越来越糟的张玉宁。一个又一个球员在施密特手下踢得不顺心，不如意，不开心。主教练必须要站出来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

　　在施密特的内心，他也尝试过怀疑自己，尝试过改变自己，尝试过说服自己。但最终，内心深处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拒绝了一切。他和他的国安只能够重新回到起点，在2019年的绚烂之后，用突然死亡的暴力方式结束这段2年零1个月的故事。

　　在最后，我还是要强调自己的观点。对于施密特在北京的2年时间，要用毁誉参半来形容。即使有了一座足协杯，但是他给球队带来的进步太有限，教练层面上是不够格的。但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施密特是一个好人，他从未像有的外教那样看不起中国足球，更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表言辞激烈的言论。在竞技层面以外的时间里，这又是一个可爱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不会再看到那个面带微笑，在赛后和大家说晚上好的教练员。也不会再在三里屯偶遇骑着电瓶车飞驰而过的德国大叔。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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